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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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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句咽了回去……

這憋屈,明明不是她的錯,結果人家鄙視她,她屁都不敢放一個……

造孽啊!

二十年後的“我”你在哪裏?出來我們談談人生!看我不打死你!

等等……師父!師父在哪裏?他們一起穿到二十年後的……哦對了,疊鳶說過他們可能不會降落在同一個地方……只能等師父找過來了。

說起來,既然未來的她沒回去……是不是未來的師父也在這裏?

她激動得眼都熱了,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一個指路明燈啊!

“朝虛,我師父呢?他在哪裏?”

“……”

不止燕朝虛,其他人也沈默了,宮小蟬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該不會他自己走了?他回青空大陸了?”

燕朝虛搖頭,神色仿佛有點為難。

“那是怎麽了,你們說話啊。”

一室靜默。宮小蟬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受傷了?”她繃著臉,“傷得很嚴重?他閉關了?”

荊戈驟然起身,木椅在地面劃出難聽的摩擦聲,宮小蟬沒有表情地看向他。

單潺潺:“荊戈!”

“她遲早要知道。”荊戈看著宮小蟬,冷冷道,“你要找南珂,跟我來。”

宮小蟬悶不吭聲地去了。

單潺潺握拳,直到宮小蟬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他看向燕朝虛。

“有時候,我會覺得他還在恨他。”

燕朝虛微微搖頭,卻一言不發。

單潺潺沈聲道:“南珂已經死了,蟬蟬為他傷透了心,但她總有一天會忘記他。荊戈這樣,只會令她不斷地想起他。”

燕朝虛終於開口:“他不是恨南珂,他是恨他自己。”

“……”

……

荊戈在前,宮小蟬在後,兩人之間隔著一臂的距離。

荊戈精準地履行了那句“你要找南珂,跟我來”,他帶著她邁出掛著“玲瓏居”牌匾的閣樓,走過白磚砌就的蘇式石橋,穿過兩旁梧桐靜謐的林蔭長道,跨越布滿鵝卵石的清澈溪流,堅定不移地朝著某個目的地前進……除了帶路,他半個多餘的字都不吐。

饒是宮小蟬方才熱血上頭,恨不得和全天下打一架,這麽長的路,小風嗖嗖地吹,胸腔裏那股熱血也涼下來了,她又能理智地看待現實……

然後她發現這一切簡直像個荒誕到極點的夢,而她身在夢中,茫然無措。

……慢著,仔細想想,現在的情況確實和做夢差不多,夢總會醒的,而她也是,七天後總歸是要回到二十年前的,那邊才是現實……

豁然開朗,宮小蟬又能愉快地直視荊戈了,她緊走兩步與他並肩,哥倆好似的一拍他的肩,道:“荊戈,二十年不見,你好像更厲害了嘛。”

荊戈轉過頭來,眼睛在她的手上瞟了一眼,擡眼道:“我和你不熟。”

“……”宮小蟬默默地縮回手。

……即使是二十年後,荊戈依舊是個瞬間就能讓她體會到寒風瑟瑟的男人……

所以說未來的她究竟怎麽和他走在一起的啊!超恐怖!這樣的未來絕對不要!

光顧著腹誹的宮小蟬沒留意溪石上的青苔,腳底一滑身體就向後仰倒,她嚇了一跳,正要調動肌肉讓自己恢覆穩定,一只手突然攬住了她的腰,接著耳旁風聲響起,一眨眼她已經到了小溪對面。

荊戈放開手,宮小蟬楞楞地看著他,面癱功力深厚如荊戈自然沒讓她瞧出半分異樣,盡管他心裏已經懊惱得恨不得把剛才那段記憶從她腦裏抹去。

二十年後的宮小蟬很喜歡和荊戈玩這種心照不宣的游戲。明知道宮小蟬絕不會被小小的石頭絆倒,但荊戈一定會去接住她;因為清楚荊戈一定會接住自己,所以宮小蟬經常放任自己遭遇各種“意外”。

這種情人間的小情趣,現在這個站在溪邊的這個宮小蟬是無法理解的,她那雙和二十年後一模一樣的眸子手足無措地看著他,荊戈真想把她拎起來倒過來抖啊抖讓她把方才的一切都忘掉……

“蠢死了。”寒氣。

“……對不起。”委屈。

“……”

“……”

“快到了,註意點。”

“哦。”

於是靜默繼續橫貫在兩人間……荊戈轉身,宮小蟬低頭跟上。

她已經放棄和荊戈溝通了,明日事明日愁,二十年後的荊戈就交給二十年後宮小蟬吧……

這麽悶悶地走了半刻鐘,兩人開始上山。

天空飄起迷蒙細雨,杜鵑在山間哀啼,腳下的泥土又濕又軟,交踩上去,像踩著無數死去的鳥屍。

二十年後,師父就住在這裏?

太淒冷了,寒意似乎從外頭透進了骨子裏,宮小蟬微微皺眉,在玲瓏居裏面對默不吭聲的燕朝虛時心底升起的恐懼,此刻重新籠上心頭。

荊戈突然停了下來,宮小蟬擡起眼: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平野,一座孤墳孤零零地立在春草中,一個藍衣女子正坐在墳前,向祭祀的瓷杯中傾倒酒液。

宮小蟬瞧了她兩眼,轉頭去看荊戈,不解地問:“她……”

宮小蟬突然僵住了,在荊戈沈默的註視中,她扭回頭,定定瞧著供奉在墳前的長劍,然後視線上移到那個渾身清冷的藍衣女子。

一開始宮小蟬沒認出來。這其實很正常,一般人很少有機會見到自己的側臉,宮小蟬也不例外,她最先認出的,是供在墳前的“闌冰劍”,然後她終於意識到了什麽……幾乎同時,藍衣女子偏過頭來,兩人視線相交。

每日晨間梳妝時銅鏡裏映出的人,活生生地出現在了面前。

她們望著彼此,像看著自出世就未曾謀面的同胞姐妹。

藍衣小蟬——姑且這麽稱呼二十年後的宮小蟬吧——看向荊戈,荊戈說:“剛到的,交給你了。”

他說完就幹脆地離開了,留下從二十年前穿越而來宮小蟬,手腳冰涼地看著墓碑上的字——

【南珂之墓】

“究竟……”宮小蟬看向藍衣小蟬,她的聲音散入風中,微微顫抖,“究竟怎麽回事?”

山雨如霧,山風如泣。

千裏之外,同樣的淒風細雨,不同的是風雨中佇立的人。

南珂來到這裏已經有一刻鐘了,當發現自己落到海邊,岸邊只有不會說話的小葉欖仁的時候,南珂深深嘆口氣。

又分開了,只要穿越就會百分百被分開的詛咒嗎?

離開恍惚通道後他的修為恢覆到了元嬰,術法都能使用,他拿出追蹤羅盤測算了宮小蟬(隨身攜帶的闌冰劍)的方位,無言地發現他們之間分別在大陸的最東端和最南端。

搖搖頭,正待收起羅盤,突然鏡面上又出現了一個光點,南珂一楞,然後意識到那是這個世界的宮小蟬所佩戴的闌冰劍。

南珂一怔,怎麽回事,二十年後小蟬還在這個世界嗎?

更意外的是,兩柄闌冰劍的位置竟然漸漸重合到了同一點。兩個小蟬相遇了麽……

南珂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覺得有些有趣。他收起羅盤,祭出長劍,正要禦劍飛行,視野裏卻走進兩個人。

一男一女,輪廓有些眼熟,南珂微微瞇眼,認出了來人——紅伶和葉開,宮小蟬的朋友。

是這個時空的紅伶和葉開,他們也滯留在這裏了。

南珂蹙眉,收起了祭在半空的劍,朝他們走去。

他已經做好了從這兩人口中聽到任何壞消息的準備,就算他們對他說這二十年間穿回青空大陸的事情毫無進展,他也能平靜對待,然而當他真正走到那兩人面前,看著那兩張訝異的臉……南珂隱約感到了,事態的糟糕恐怕遠超他想象。

葉開和紅伶的表情與其說是訝異,不如說是驚愕……仿佛目睹死者再現人間,最令人不解的是,他們的驚愕中還包含著濃濃的戒備。

而紅伶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南珂,你沒死?”

葉開謹慎地打量著南珂,似在判研他是否由什麽邪魔幻化出來的,南珂任他打量,將紅伶那句充滿信息量的質問放在心裏,沈聲問:“你們在這裏,小蟬呢?”

他要確認之前在羅盤上出現的第二個光點究竟是單純的闌冰劍,還是帶著闌冰劍的宮小蟬。

葉開眉梢一動,面露恍然,對紅伶道:“他是二十年前的南珂。”

紅伶緊繃的肩膀松懈下來,面上又透出些失望來。

南珂看著這一切,心裏騰起模糊的寒意:“這二十年發生了什麽?”

紅伶不語,葉開嘆口氣,道:“寒舍就在前面,先進來喝杯茶吧。”

……

一盞茶的功夫,南珂聽完了整個故事,故事的結局正如他料想的那樣,遠比他最初的想象更糟。

——二十年過去了,誰也沒能回到青空大陸。

——這個世界的南珂十年前就死了,被宮小蟬所殺,他是自願的,因為他已成了魔。

作者有話要說:

做得一手好死的我又開始埋新伏筆了。╮(╯▽╰)╭正劇好費腦,下篇文我要寫個男主忠犬偶爾黑化VS女主逗比偶爾王霸的輕松小白文!

上一章一更新,一天之內我掉了好多收藏……果然女尊男卑NP向是小眾題材嗎?QAQ話說這其實也不是NP文啊,中間這段其實就是逗趣來著(掩面),未來是可以改變的嘛,正文是傳統一對一HE結局啊。

心塞塞,求還在看文的姑娘們點進專欄幫我收藏作者專欄嚶嚶>_點擊文章標題下面的作者名就可以穿進專欄啦,然後在專欄裏收藏作者~

☆、妄念

二十年前,從未來回到過去的南珂和宮小蟬帶回了海眼位置的訊息,成功地解開了公儀厭的封印。封印被破,海眼恢覆暢通,天地間靈氣重新流動,神靈教對異教徒的態度也大為緩和,大地上進入了百年來最平和的時期。

然而在那之後,南珂他們始終沒能回到青空大陸。

解開封印後的第七年,西海一帶出現了數量驚人的妖魔,當時宮小蟬和燕朝虛正在西海附近的白鳥谷,接到神光教的支援請求後立刻啟程趕往西風城。傍晚時分,不知從哪裏聽到了他們要討伐妖魔的單潺潺出現在他們面前,在燕朝虛微妙的臉色中,三人一起向西而行。

次日淩晨,三人抵達已經淪為妖魔大本營的西風城,在城門前,他們看到了四張熟面孔——南珂、章海雪、葉開、紅伶。

仿佛冥冥中早有註定,從青空大陸掉落這個世界的人們,十年後在此再度聚首,無論之前發生了怎樣的不愉快,久別重逢,所有人還是保持了表面的平和,目標一致地殺入城中。

那群妖魔數量眾多,但大部分都被神光教教徒牽制住,以南珂為首的青空人如一根箭矢深入敵腹,消滅了守在妖巢外的魘魔,然後他們發現妖巢深處竟然封印著一個妖穴,妖穴後是數量驚人的妖魔,封印不知為何發生了松動,妖魔們從封印後源源不斷地湧出來,低級妖魔先出去覓食,大妖魔們則守在巢中,等待著他們的王從封印後醒來……

現在留在妖巢裏的妖魔,每一只實力都強得恐怖。反觀正義的一方……築基期巔峰的燕朝虛和紅伶,築基期高階的單潺潺和宮小蟬、築基期中階的章海雪……所幸還有南珂和葉開兩個元嬰,可蟻多咬死象,何況這裏的妖魔都不是隨便揮揮手就能打發的小角色。

那一戰,血染紅了西海,所有人戰至力竭。宮小蟬在眾人的掩護下重新封印了妖穴,失去希望的妖魔們瘋狂地反撲,葉開為了保護宮小蟬失去了一只手,單潺潺肺腑被妖魔洞穿,南珂的隨身佩劍刺進了最後一只妖魔的心臟,然後劍身碎成粉末。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場慘勝終於落下帷幕的時候,南珂卻突然重傷了燕朝虛,在眾人驚駭的視線中長笑而去。

後來大家才知道,原來南珂一開始就中了魘魔的魔種,魔種催發人內心最深處的負面欲望,大抵因為他道行高深,所以一直沒教人看出端倪。

同為元嬰,葉開比所有人想得更遠一些:雖然魔種厲害,但以南珂的修為,那粒魔種根本奈何不了他。除非他自己不想抵抗……或許是下意識的不願抵抗。

燕朝虛陷入昏迷,宮小蟬愧疚地照顧他,四處奔波為他尋覓靈芝仙草,數月後燕朝虛終於蘇醒,卻失去了百年間的記憶,以為自己只有十歲,而且仇視所有的東華教教徒,在看到宮小蟬的佩劍後,他再也不肯讓她接近他。

宮小蟬原本就對他有愧,又擔心有一天南珂回來還會對她身邊的人下手,於是她離開了小楓林,只身一人尋找祛除心魔的辦法。

這一找,就是三年。

……

那真是他生命裏最沈重的玩笑,後來燕朝虛經常想,如果那場事故裏他沒有失憶,如果那三年他沒有缺席宮小蟬的人生,如果他和她一直住在白鳥谷,兩個人,兩個人……

“她看到了?”單潺潺的聲音將燕朝虛從回憶中抽出來,他看向走進廳堂的荊戈。

荊戈的鬢角上帶著細微的雨珠,他沒回答單潺潺,徑自回到座位,端起茶盞,拋下一句:“宮小蟬也在那裏。”

荊戈口中的“宮小蟬”,自然是指這個世界的宮小蟬。一起生活了十年卻還是連名帶姓地喊那個人的名字,也只有荊戈能做出來了。

荊戈的想法,燕朝虛大約能猜得到:就像“蟬蟬”這個稱呼專屬於單潺潺,這裏會叫“宮小蟬”的也只有荊戈而已。

說到底,坐在這裏的三個人,沒有哪個願意和別人分享自己所愛,但如果必須忍讓才能維持現在來之不易的幸福,那麽至少,希望那個人有些什麽是專屬於自己的。

“她又去那裏了啊。”單潺潺撇撇嘴,卻沒再說什麽,顯然他也清楚那座墳冢的主人對宮小蟬的意義,就算抱怨也改變不了什麽,還不如少說兩句,免得引起無謂的爭端。

南珂已經死了十年,然而每當他們以為他終於成為一個回憶的時候,就會發現他還活在宮小蟬心裏。

看著廳外的蒙蒙煙雨,單潺潺若有所思:“說起來,蟬蟬這十年幾乎沒什麽變化啊。”他微微一頓,表情變得有些得意,“哦不對,有一個地方變了。”

荊戈突然咳起來,他擡手抹去唇邊的茶漬,看向單潺潺,含著一絲鄙視:“……她說什麽你都信。”

“我只信奉事實,事實就是她的胸部確實變大了!”

“就算真是那樣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得意什麽?”

“難不成還是你的功勞?”單潺潺嗤笑,“看你平時對蟬蟬的態度就知道,床上一定跟大爺似的直接脫了就上,完全不顧慮別人的感受,你會幫她揉胸?”

荊戈:“你又知道她沒享受到?下次你可以蹲在墻角,聽聽她叫得有多歡?”

燕朝虛唇邊掛著一抹虛偽的笑,手捧熱茶,閑閑出聲:“不如等小蟬回來,問問她究竟更喜歡誰的款待?”

荊戈和單潺潺突然都沈默了。

一擊必殺!

終止了這場無下限的對話的燕朝虛,擱下茶盞,悠閑地望著天邊的流雲。

當一個空間裏只有同一性別的生物的時候,話題真是沒有下限的……尤其單潺潺和荊戈兩個人就像八字不合一樣,擱在一起就要吵,滅火員這種角色,十年來他已經做得相當熟練了,吵吵鬧鬧的生活,習慣了之後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不過偶爾還是會妄想,如果一直只有他和小蟬兩個人……如果沒那三年的分離……

那三年,宮小蟬在燕朝虛看不到的地方,跋山涉水,尋找破解心魔的辦法,起初只是一個人的征程,後來卻多了一個單潺潺,再後來又加入了荊戈……

三年過去,單潺潺和荊戈的耐性也倒頭了,明爭暗鬥明示暗示要她做個決斷,宮小蟬一個頭兩個大,正恨不得死遁的時候,恢覆記憶的燕朝虛回來了……

燕朝虛是誰?唯一得到宮小蟬官方承認的戀人,唯一被宮小蟬帶著去見家長(家長=南珂)的男人,唯一見過宮小蟬身上肚兜的顏色的混蛋……

危機感前所未有的強烈!荊戈和單潺潺達成協議,暫停內鬥一致對外——

當男人們忙著內部鬥爭,結果是什麽?

答案是,宮小蟬又可以專心尋找祛除心魔的辦法了。

經過這些年的努力她已經找到了研究方向,再給她三年,她一定能成功。

……

“……你沒成功,是麽?”宮小蟬問。

茫茫原野上,藍衣小蟬的敘述陷入了中止。宮小蟬問完那句話後也不再出聲,腦子裏充斥著對方剛剛給她講的“往事”。

對藍衣小蟬而言,那或許是鮮明的昨天,可對她來說,這些都是還未發生的事,都是可以改變的事……

沒錯,那是可以改變的事,但她卻依舊為故事中的人緊緊揪心。

藍衣小蟬沒成功,否則這裏會不會立著南珂的墓碑。

細雨如泣,宮小蟬頹喪地坐了下來,呆呆地望著墓碑上的名字。

“……他中了心魔,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而且燕朝虛也沒事了不是嗎?”她扭頭,看著未來的自己,既不解又傷心,她知道自己沒立場譴責她,但那些憤怒堵在喉間不吐不快——“就算是他的請求,你怎麽能殺了他?怎麽下得了手?”

藍衣小蟬看著她,靜了許久,輕聲說:“魔嗜殺,我不殺他,他就會殺人,殺很多很多的人。”

“……”

“我最後一次見到他,他坐在一座村莊的牌坊下,衣裳上全是血,村民的血。他身後的村莊裏,沒有一個活人。”

……

“……後來小蟬告訴我們,你趁著自己還有一絲神智的時候,讓她將劍刺入你的心臟。”葉開的眉間似有嘆息,“魔種寄生在人的心臟裏,不這麽做是殺不死心魔的。”

南珂放下茶盞,起身。

“承蒙招待,來日再會。”

他說完便要離開,葉開嘆口氣,問:“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來這個世界的目的只是為了找到海眼。”南珂眉目平靜,“其餘的事與我無關。”

紅伶在旁冷冷地說了句:“海眼兩個月後才會浮出水面,不過它的位置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因為二十年前解開封印的時候,我也去了。”她說了個海邊小鎮的名字,然後惡聲惡氣地趕人:“知道了位置就快走吧,看你就討厭。”

南珂仿佛看不到她的惡意似的,頷首:“多謝。”

他舉步向前,經過板著臉的紅伶,腳步微微一頓,仿佛隨口一提似的:“茶湯煎過頭了,小蟬煮得比你好。”

對南珂而言,這大約只是順著本心的陳述事實罷了,連抱怨都稱不上,然而他的這句話卻像點燃了紅伶眼中的怒火,她突然摔下手中的茶盞,沖南珂怒道:“別提她的名字!你沒這個資格!”

南珂頓住步子,表情平淡地看著她。葉開走過來,摟住激動的紅伶,紅伶在他懷裏,面色因為激憤而泛紅:“你招惹的心魔,卻要她替你善後,你解脫了,她卻一直活在愧疚裏……南珂,你為什麽要讓她做這麽殘忍的事?為什麽讓她活得這麽痛苦?”

“阿伶!冷靜點!”葉開用力按住她的肩,盡管他自己也因為恨而握緊了拳頭,他還是攔下了她,並試圖安撫她,“他不是他。”

他不是那個借著宮小蟬的手消滅心魔的南珂。

但他們確實是同一個人。過去蜿蜒向未來,未來連接著過去。

紅伶死死地瞪著南珂:“你這個……懦夫!”

南珂冷淡地看著她,看著這個宮小蟬的朋友。

她在為宮小蟬憤憤不平,在這個世界裏,小蟬也有這樣的好友,明明只是個築基期巔峰而已,卻能為了小蟬對上一個元嬰期修士,仿佛不惜用自己的血洗刷朋友的委屈似的。

他眉目緩和了些,說:“我不會讓那些事發生。”

這像是一個承諾,紅伶楞住了,葉開也註視著南珂,南珂微微一笑:“過去改變的話,這裏也會隨之變化吧,回去之後我會提前封印那個妖穴。這樣你滿意了嗎?狐貍姑娘?”

紅伶楞著沒反應,南珂想起很久之前他和宮小蟬在人間游歷時,她買了一只白狐,後來那只狐貍被送走了,她沒說送給誰,現在想想,大約是送給眼前這位叫紅伶的狐貍精了。

不知道這個世界裏,小蟬是什麽樣子。大約沒什麽變化吧,在九嶷也是,七年了,沒什麽改變,生氣的時候眼睛會微微瞇起,開心的時候的嘴角會毫不掩飾地咧開,想耍小心機的話,表情會格外真誠……

他突然有些懷念那些在九嶷山上的日子,當時只覺得稀松平常,此刻在腦中回憶,每一幅場景都像蒙著淡淡輝光。

這次的事件結束後,就認真尋找回青空大陸的辦法吧。

神情越發溫和,南珂對徒弟的好友說:“小蟬很喜歡你,有空的話,去找她說說話吧。”

紅伶沒出聲,神色覆雜,南珂轉身,他向著屋外行去,海邊的日光透過樹蔭傾瀉到身上,葉開的聲音穿過塵埃從身後傳來——

“南珂,你知道你的心魔最想得到什麽嗎?”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久等了>_<隔了幾天沒寫就有些手生,卡文卡得厲害。謝謝還在坑底等我的妹紙們,麽麽~

(摸下巴)我覺得我有必要推掉周六日所有聚會,宅家裏多攢點稿子=_=周一到周五白天忙得連軸轉,晚上看完公務員考試資料只想睡睡睡……

可惡!總有一天要全職碼字啊啊啊——

☆、所謂的孽緣

玲瓏居。

燕朝虛將繪有西風鎮的地圖交給宮小蟬,同時告訴了她解開海眼封印的具體步驟。

二十年後,海眼將在距離西風鎮向西五裏外的海域上出水,找到了西風鎮,就能找到海眼。

……同時,西風鎮也是封印妖穴的地方。

宮小蟬收起地圖,默默下了決心:回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封印了妖穴,絕對不讓這裏發生的一切成真。

過去改變的話,這裏也會跟著改變吧……

她一定會做到的。

攥緊了地圖,宮小蟬微微抿唇,目光明亮堅定。

燕朝虛看著宮小蟬的神情,大致猜到她在想什麽。

普通人突然面對這麽灰暗的未來,一定會驚慌失措吧,她也不例外,但和別人不同的是她每次都很快振作起來,這次也是,從聽聞南珂的死訊,到從恐慌裏走出來,再到作出決定……只用了一場春雨的時間。

她一直是這樣的性子,不會回頭,執著地目視前方,即使前方遍布荊棘,即使那是一條所有人都勸她回頭的艱險之路。

燕朝虛笑了,他摸摸她柔軟的額發,在她有些無措有些疑惑地望過來的時候,溫和地說:“有件事,我覺得應該讓你知道。”

“什麽?”

“我師父,她知道‘上界’的事。”

“……”宮小蟬楞了楞才反應過來,瞪大了眼,“她知道?!”

“嗯,她曾在那裏住過一段時間。”

餡餅來得猝不及防,宮小蟬有點懵,默了半天才低聲問:“那之前她為什麽說沒有上界,又讓我別打聽‘上界’……”

“這裏面確實有些原因。”燕朝虛笑笑,“總之,你記得她確實知道就是了,我不會騙你的,不過能不能讓她心甘情願地告訴你上界的消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哦。”

宮小蟬握緊了手中的地圖,鄭重道:“我知道了。謝謝。”

她一臉認真仿佛隨時聽從丁嬋的命令上刀山下火海的樣子,讓燕朝虛忍俊不禁:“不用這麽小心,師父不會讓你……”

屋外突然傳來的動靜讓燕朝虛頓住,他望向門外,眉頭慢慢皺起,接著大步朝外走去,宮小蟬不解地跟上。

正廳裏陷入一片混亂。

在宮小蟬回到玲瓏居後,二十年後的藍衣宮小蟬也回來了,她剛回到廳堂,正要阻止又吵起來的荊戈和單潺潺,卻突然吐出一口鮮血,接著整個人向後倒去。

在場的兩個男人臉色都變了,接住倒下的女子,也顧不得爭吵了,背著她急匆匆地去找燕朝虛。

玲瓏居中唯一懂得醫術的就是對什麽都感興趣的燕朝虛了,然而廣泛的涉獵,也就註定了對什麽都做不到精通。

在查看了藍衣小蟬的脈象後,燕朝虛眉心深深皺起,荊戈和單潺潺在一旁虎視眈眈,宮小蟬站在燕朝虛身後,懷疑只要燕朝虛敢說出半句類似“診斷不出結果”的話,精神狀況非常不穩定的兩只就會直接挽袖子合力揍到他把自己的話吞回去……

宮小蟬咽了咽口水,悄悄摸了摸腰間的闌冰劍,盤算等下她帶著燕朝虛成功禦劍逃走的幾率有大……

室內一片冷凝,所有人心頭都沈甸甸的,床上的藍衣小蟬卻輕輕咳了一聲,在八道目光的註視中睜開眼。

她看起來非常虛弱,臉色白得能看到肌膚下微微發青的靜脈,宮小蟬眼尖,在她左眼角內側發現了一抹淡淡的紫色,那紫色仿佛某種不祥的陰影,懸於肌膚之下。

宮小蟬心中一動,腦裏突然閃過什麽,眼睛微微睜大,正要出聲,床上的藍衣小蟬卻朝她這邊望了一眼……

宮小蟬沈默下來,靜靜聽著單潺潺幾人對藍衣小蟬或溫柔或冷峻的關心。

許久之後,室內終於只剩她和藍衣小蟬兩個人。

宮小蟬坐在床沿,從被子裏捉出藍衣小蟬的手,挽起袖口,在手肘朝上一寸的地方,果然發現了與眼角相同的紫色陰影,宮小蟬嘴唇抿成一條線,將那只手放回被中。

“你是笨蛋嗎?為什麽要用囹圄醮?”她壓著嗓音問。

燕朝虛他們不知道藍衣小蟬發生了什麽,宮小蟬卻再清楚不過。有段時間為了驅除身體裏的女靈,她翻遍了藏經閣中有關齋醮的書籍,在一本書裏,她找到了課堂上絕不會教授的齋醮術——囹圄醮。

明明是至強的封印醮術,但那個醮術的步驟卻出奇的簡單,看完之後不知不覺就印在了腦子裏。宮小蟬沒用過這種醮術,這種醮術對施術者的靈力要求不高,它索求的是施術者的生命,施展封印時先抽取十年壽元,此後每時每刻都在燃燒施術者的生命……她珍惜自己的生命,而且她也從未遇到需要用這種醮術的時刻……

囹圄醮是用來封印妖魔的醮術。一個人一生只能用一次,一次只能封印一只妖魔,一旦封印被破,咒術的反噬如同萬箭穿心……

藍衣小蟬眼下的反應,正是遭到反噬的表現。

一只妖魔而已,教化不了殺了便是,為何要煞費苦心地封印它,甚至用上囹圄醮這種兩敗俱傷的醮術……

想起方才單潺潺他們臉上掩飾不住的焦慮,宮小蟬的心也跟著發沈,她瞪著床上的“自己”,簡直想扒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面裝了什麽。

“你對誰用了囹圄醮?”她沈聲問。

藍衣小蟬看著她,失去血色的臉上,眼角微微彎起:“你也認識他的。”

“你給我認真點!你……”宮小蟬突然哽住了,她想到了唯一一個能讓藍衣小蟬——能讓她們不惜一切也要封印住的妖魔。

垂在袖中的手收緊,宮小蟬望著床上的“自己”,胸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

“是他?”她低聲道,“你沒殺他,而是封印了他?”

藍衣小蟬沒有看她,她望向窗外:“那個封印不可能是他解開的,一定是外力所為……我明明將他藏在了那麽深的地方,竟然還是被人發現了……”她的視線仿佛望到了千裏之外,“封印已經破了,我必須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宮小蟬聽得似懂非懂,不過她抓住了一個關鍵信息:“你要親自去?就憑你現在這樣子,連地都下不了。再說了,你以為外面那幾個人會肯讓你去?”

藍衣小蟬沈默了一瞬,然後她擡起眼,亮晶晶地瞅著宮小蟬。

宮小蟬眉毛一跳,身體往後縮:“你該不會想讓我替你走一趟吧……”

“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我很弱啊!能解開囹圄醮的人肯定很厲害,萬一我過去直接撞在那人手裏——”

藍衣小蟬可憐巴巴地看著她:“我不能讓別人知道他還活著……要是你不去,我就只好……”她開始顫巍巍地掀被子,邊掀邊咳咳咳咳咳……

“……”宮小蟬忍無可忍的把她按回床上,“好了我答應你!”

藍衣小蟬立刻鉆回棉被裏,對宮小蟬的瞪視回以微笑,嘴裏沒什麽誠意的安慰:“其實我能感覺到,那個封印不是被人強行解開的,也就是說,那人很可能能力並不強,只是恰好懂得怎麽解開封印而已。”

“真像你說的這麽簡單就好了。”宮小蟬沒力氣和她辯駁,怏怏的起身,“行了,我自己會看著辦的,你先說你把他封印在哪兒了?”

藍衣小蟬說了個地名,宮小蟬嘴角抽搐:“怎麽又是西風鎮?”

藍衣小蟬的眼睛也暗了下來,勉強道:“……所謂的孽緣吧。”

“……”宮小蟬搖搖頭,起身朝外走。

藍衣小蟬突然喚住了她,在她狐疑地看過來的時候,藍衣小蟬用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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